阿斯蒂的乡土观念

【APH/亲子分】盲目

松枝Matsu:

*非国拟。BGM:save me;新年第一篇献给亲子分。




盲目




游船终于不再晃动。


罗维诺单手扶住铝制三脚架,弯着腰旋转支架螺帽,调整相机的角度和高度。广角镜头一点点倾斜,凝视水天相交的远方。亚马逊河的日落就要开始了。


罗维诺是纽约SVA电影系的研究生。这个假期,他没有在美国呆着,跟家里人打过招呼后,背上摄影器材,独自去了秘鲁。他先是开车抵达迈阿密,然后转机飞到洛雷托省的伊基托斯,这儿是热带雨林的腹地,拥有最大的自然保护区,数不清的野生动物和高大壮美的热带植物。但这些都不是他选择在秘鲁东北部一个人度假的原因。


“视角不错。但你得装上偏振镜才行。”


罗维诺不快地皱眉,从取景器前抬起头。说话的人正靠着船舷护栏打量他和他的相机。明亮的果绿色瞳孔流露出赞许。毫不吝啬。裸露的小麦色前臂搁在横栏上,肌肉凹陷一点,并不明显。卷曲的棕发和酒红衬衫领子在河面吹来的晚风中轻轻摆动。


“干嘛这样看我?”那个人笑着问,“这个时间点没有偏振镜拍不出水里的倒影。那可就遗憾了,亚马逊河下的水生植物很美。”


“这还要你提醒?”罗维诺没好气地说,“我忘了带。”


“不早说。等我一下。”


那个人没等罗维诺回答,直接转身进了船舱。罗维诺看着他匆忙的背影,小声嘀咕一句怪人。很快,他口里的怪人又回到了甲板。手里握着一枚施耐德偏振镜。


罗维诺接过圆形镜片,边安装边感慨,“有钱人啊。”


“哈哈,你也是啊。”旁边的人说,“这款相机花了不少钱吧。”


“真识货。”罗维诺很得意,“你也玩摄影?”


“可以这么说。”


“什么叫可以这么说?”


背靠栏杆的人耸了耸肩,露出爽朗的笑。他没有回答。


“噢,对了。”罗维诺也不再纠缠下去,“我叫罗维诺。你什么名字?”


“安东尼奥。”他马上给出了答案,“很高兴认识你。”


罗维诺迟疑地侧过头,“你叫安东尼奥?”


“sí,我就叫这。”


“你还是西班牙人?”


“老家在那儿,安达卢西亚。怎么了?”


“没什么。”罗维诺含糊地说,“和我崇拜的一个摄影师有点像。”


安东尼奥挑眉,咧开嘴角,“你崇拜的摄影师?”


“嗯。”罗维诺聚精会神地盯着取景器,“我刚念大学那会,在影展上看到了他拍的亚马逊河聚落,非常震撼。怎么说呢,我总觉得他镜头里的人和风景都是活的。活生生的。我弟弟看了还拿来当绘画课摹本。”


“评价可真高。”安东尼奥说。


“那当然。”罗维诺说,“你又没见过,肯定不明白。”


“所以,你也跑亚马逊河来了?”安东尼奥问。


“怎么可能。”罗维诺直起身,脸有点红地撇开视线,“当然不是这种原因。”


“哦。”安东尼奥点点头,“原来不是啊。”


“你——你这家伙……”


“啊?怎么了?”


“没什么。”


罗维诺气结。他在心里啧了一声,重新把精力放回到相机上。太阳开始西沉。他摒住呼吸,专注地凝视取景器里的风景,心无旁骛。暗金色的光线穿透云层,滑过繁茂的森林和宽阔的河面。就像一场燎原大火,整个世界都在熊熊燃烧。


安东尼奥也不再说话。他转过身,抓着最上面的横栏,安静地眺望亚马逊河烧灼的滚烫的日落。黄昏的光折射在绿色瞳孔里,暧昧又深远。水鸟驮着夕阳从那里斜斜掠过,撕裂晚霞与日暮。


“对于伟大的摄影作品……”安东尼奥突然开口,“……重要的是情深,而不是景深。”


罗维诺停下转动变焦环的手,松开快门。


“有点意思。”他思索一会,“是你自己想出来的?”


“不是。英国摄影家皮特·亚当斯的话。”安东尼奥说,“很久以前,一个老朋友告诉我的。”


“嘁,果然不是。”罗维诺不屑地撇嘴,“你那朋友也搞摄影?”


“他可比我强多了。”安东尼奥笑着说。


“怎么说?”


“你猜他现在人在哪?”


“这我怎么可能猜得着。”


“阿富汗。”安东尼奥注视余晖笼罩下的河水,“他是个战地摄影师。”


罗维诺张大嘴,发出一声夸张的感叹,“真行。是挺厉害的。”


“是啊。”安东尼奥眯着眼睛,露出一点笑,“因为他喜欢的人在那。他就跟过去了。原本我俩都在美国。”


“还是为了这个?”


“法国人嘛。”


“哦,法国佬啊。“罗维诺语气不善,“他喜欢的人。战地记者吗?”


“不是。军人。”安东尼奥顿了一下,“也是我和他共同的朋友。”


罗维诺点点头,没有太大反应。或者说,不知道该怎么反应。安东尼奥似乎也不打算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。罗维诺瞥了旁边的人一眼,开始动手收拾自己的相机。最后一点白昼也将要落尽,天空边缘泛出深沉的紫色。河水渐渐暗下去,就像没有灯光的城市。巨大的王莲圆叶密密麻麻漂浮着,红树林从水底探出枝干。他们的船就要返航了。


安东尼奥自然地伸手帮罗维诺拿起三脚架,得到一句小声的感谢。两个人并肩往船舱里走。


“你知道怎么拍出活生生的照片吗?”安东尼奥问,在罗维诺开口前自答,“把所有闯入镜头的事物都当成那个——你付出了全部深情,却始终得不到回应的人。只有爱是永远鲜活的。只有爱,使人盲目,看不见心碎和死亡,清醒地自欺欺人。photography is a long bittersweet one-sided affair.”


罗维诺没接话。他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瞧了会安东尼奥,接过西班牙人手上的器材,靠着墙壁搁好,从口袋里掏出钥匙,准备开房门。


“你今年多大?”安东尼奥在他身后问。


“二十三。”罗维诺把钥匙插进锁孔,“过两年毕业。”


“真年轻。比我小了七八岁。”


“看不出来,你有三十了?”


“快了。”


“哦。”罗维诺推开门,有点不耐烦,“保养得不错。明天……”


“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。”安东尼奥打断他,“安东尼奥·费尔南德斯·卡里埃多。这是我的全名。不过你叫我名字就行。”


罗维诺一动不动,成了锈掉的机器人。他僵硬地慢慢转身,用手指着面前的西班牙人,指尖哆哆嗦嗦。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惊吓还是惊喜。


安东尼奥握住那只颤抖的手,笑容和煦,“很高兴认识你,罗维诺。”








come and save me


when I'm blinded hopelessly by love






-fin-






*SVA:纽约视觉艺术学院;


*偏振镜:又称PL镜,一般用于消除反光;施耐德(B+W)是业界大牌;


*one-sided affair:私事;单恋。


摄影是一件长久的苦中作乐的私事/是一场漫长的痛并快乐的单恋。


这句话我自己瞎扯的。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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